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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文华:我的父亲母亲
于文华官方网站  发布时间: 2005-12-15  浏览次数:13688

    “想起老妈妈,如今她在乡下,一年四季从春到冬,霜染了她的鬓发……”2002年春节晚会上,曾以《纤夫的爱》一举成名、被人们誉为“用嗓子绣花”的歌唱演员于文华又以一曲《想起老妈妈》,为人们送上了一份山野的清香,那质朴而亲切的歌词,小河淌水般平缓而从容的旋律,更加上于文华如泣诉般的倾情演绎,使得这首歌令无数观众动容。

    从河北农村走出来的于文华,从不讳言自己的身世,她一直认为苦难和贫穷是一本教科书,而沉默的父亲和坚强的母亲就是她的导师,她的成就和辉煌无不渗透着父母深邃的爱,母女之爱,父女情深,一切的一切,都使于文华的心中流淌感谢和深情。

    如今,她的父亲早已谢世,母亲也已经八十岁高龄,依然生活在那个曾养育了于文华的河北农村的小村庄,对于于文华,我们熟悉了她那清丽婉啭的歌声,也熟悉她那娇俏秀丽的身影,然而,对于她与父母之间那感人肺腑的亲情故事,我们却知之甚少。

    现在,就让我们随着于文华饱含深情的叙述,走出暄嚣浮华的都市霓虹,走进山歌飘香的纯朴乡村,走进于文华为我们营造的亲情世界吧……

母亲的生命在艰辛和苦难中丰富多彩

    我出生在普通的河北农村,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农民。父亲他们家虽然是一个大家庭,却贫穷到娶不起媳妇,弟兄几个只有排行最末的父亲得以娶了一房媳妇。母亲就是嫁到了这样一个家庭里,那年,她才十六岁。

    大伯终身未娶,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,一直到去世。中国传统观念里是“长兄为父”,在农村,更是如此。大伯在世时,是一家之主,凡事都是他说了算,不要说家中无钱,即使有钱,母亲也不可能见到一分。

    母亲一共生了六个孩子,我上面有四个姐姐,一个哥哥,我最小。上有老,下有小,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就这样落在了母亲柔弱的肩头。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鞋袜都靠母亲一手缝制。母亲除了操持家务,养育孩子、奉养老人,还要干地里的活。

    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是不可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样,被父母娇宠着,呵护着,每天心肝宝贝地叫着喊着的,我们这些孩子就像随风飘落的种子,不需要太多的照顾便可以生长壮大。在这种家庭长大的我,从小就有一个愿望,努力学习,出人头地,改变家里的生存状况。

    我从小就在体育和文艺方面显露出特长。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,却有着宽容、豁达、开明的个性。因为自己不识字,她更希望孩子有文化,有出息。不要重蹈她的一生。即使再苦再累,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书。所以我很小就学习努力,同时,也养成了节俭的习惯,铅笔用得不能再用了,将铅芯剥出来用一根管子插上接着用。

    虽然我长得瘦,却有着很强的爆发力,平衡力和臂力也超过常人,从小就显露出了在运动方面的才能。所以学校将我吸收到体育特长班打蓝球,母亲非常高兴,为了能早早喊我起床进行训练,她发明了每天晚上趴着入睡的方法,将胳膊放在脸部下面,这样便不会睡沉,几乎一晚上都警醒着。

    上初中了,第一件大事就是老师让我们每人买一条蓝色晴纶运动裤,训练的时候穿。当时正是八十年代初期,很流行运动服。不要说老师让买,即使老师不让买我也渴望能拥有一条这样的运动裤。

    放学后,我兴奋地跑回家,迫不及待地告诉母亲。当时正是吃午饭时间,家里没有别人,哥哥姐姐都不在家,父亲还在地里。母亲一个人坐在家中的低矮的四方小饭桌旁。她听了,没有说一句话,甚至没有看我一眼,很机械地扒了两口饭,便放下了筷子。神情木然在望着屋子里某一个无意义的角落,更确切地说,她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。

   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,一看母亲这样,已经知道是家里没钱,也不再说什么。低头吃完饭,便出去玩了。等我上学走的时候,我路过邻居田伯伯家门口,发现母亲站在那儿。田伯伯家兄弟俩是村子里的铁匠,是村子里相对而言比较富的人家。我下意识地想,母亲在这儿干什么呢?

    当时正是夏天午后,村子里一片寂静,连鸡犬都热得躲在树荫下面打盹。当我走过母亲身边时,她忽然伸出手,递给我一把钱。

    我惊喜至极,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,原来母亲到田伯伯家是为我借钱去了!虽然这样想着,却仍然抑制不住从心底溢出的快乐,因为,这把钱给了我一个希望,我就要拥有一条我梦寐以求的运动裤了!突如其来的喜悦把母亲借钱的辛酸过程完全淹没了。

    我连跑带颠地朝村子里的供销社跑去,售货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阿姨,她也被我灿烂的心境所感染,热情地帮我挑选起来。

    当我依依不舍地展开被我攥得皱皱巴巴的钱时,我这才看到我手里最大的一张面额是伍角的纸币,下面是两张两角的,然后是一角的以及几枚钢蹦。

    我看见售货员阿姨的笑容渐渐凝结,这条运动裤需要四元多钱,可所有的钱才三块多。

   “钱不够。”我苦笑了,我第一次尝到了苦涩的滋味。但我却没有哭,没有抱怨,没有尴尬,而是一下子理解了母亲,这一瞬间,我长大了,这是我真正懂事的开始…… 后来,我用仅有的钱买了一条肉色带暗花的秋裤,也就是那种紧腿内裤。那条裤子跟随我从县城中学到石家庄艺校,又人石家庄艺校到北京上中央音乐学院……跟着我辗转奔波,我一直舍不得将它丢掉,后来由于太多次的搬家,终于找不着了,那成了我一个永久的遗憾。

    后来,我常跟别人说,如果没有那次经历,没有那种亲身体验,我可能不会有今天的成功。有时候,苦难会让人迅速成长。从那开始,所有的嘲笑和岐视都已经不可能伤害到我,我一下子有了免疫力,一下子真正意义上地成熟和坚强了。

    这样环境里长大的我,太早地理解了母亲的艰辛,也懂得了去为母亲分担一些生活的压力,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多干一些家务事。课余,我总是千方百计地搂猪草,拾煤核,拣树枝,喂猪,什么活都干。

    又一个收获的季节来到了,我考上了河北省艺校。母亲用省吃俭用的钱为我买了我一生中的第一块表。

    我开始趁开学前这段时间,为家中储存过冬的煤核和柴。因为等秋天过后,春天之前,去年的柴就没有了。我拣回来的煤核和柴堆满了小小的院落,临行前,我还特意搂了一大筐猪草,放在那儿留着喂猪。然后,便心满意足地上学去了。

    春节回家,我却发现,几个月前搂的那筐猪草都干透了,还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,母亲竟然没有舍得用!而我拣的煤核,两年以后还没有用完。母亲说,放在那里好有个念想。

    到石家庄上艺校是我一生第一次离家,我是父母最小的女儿,他们怎能不牵挂?只是要强的母亲从来不会说出口,但此时,我感到了父母沉默的爱。

    春节很快便过去了,开学的日期一天天临近。天气还很冷,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。天亮得很晚,我依然像从前一样,躺在父母中间。第二天早上6点,我又要坐火车离家到省城去上学了。

    心中有事,一晚上睡不稳。母亲也像从前一样,依然趴着睡,好让自己能早些起床叫我。我醒来时看看表,时候还早,便没有动,依旧闭了眼,想再眯一会……恍惚中,我感觉母亲醒了,拿起我的胳膊看我手腕上的表,我虽然也醒了,由于发懒,也没有动,还闭着眼睛假装睡着。奇怪的是,母亲看完表后,却没有将我的胳膊放下,而是紧紧地将我的胳膊搂在怀里又接着睡着了——我一直怀疑母亲是否真的爱我,这一刻,我真正地感觉到了母亲的爱。母亲的爱深邃而悠远,像水和空气,无所不在,却又是无形的,渗透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。因为她不善表达,她还不习惯这种露骨的亲昵。

    母亲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,却充满智慧。比如,她不识字,但在特殊的情况下,她会急中生智,让问题迎刃而解。有一次一位老师有急事找我,打了若干次电话我都不在家。最后,他让妈妈记一个电话号码,千万要告诉我给回一个电话。妈妈也觉十分抱歉,可妈妈连阿拉伯数字都不会写,最后还是将那个电话号码写下来了。晚上,我回到家后,妈妈腼腆地笑着对我说:“我给你记了一个电话号码。”我大吃一惊,妈妈不识字,怎么会记电话号码?

    妈妈给我拿来一张巴掌大的纸片,我看到了上面像天文数字一样的符号。短短的一行电话号码,妈妈却画满了整整一张纸。4,妈妈划了四个杠,0,妈妈画了一个圈,2和6,妈妈写了一个大写的“二和六”,8,妈妈仍然画了八个杠。笨拙的铅笔字,歪歪扭扭的,我当时一为妈妈骄傲,二为妈妈感动。

    当我将信将疑地接通这个好不容易记下来的电话号码时,奇迹发生了。对面清晰地传出了老师那亲切的声音:“太不容易了,终于找到你了!”

    当我告诉他,妈妈是如何记下的这几个数字的,老师在话筒里爽朗地大声笑起来:“怪不得,她用了好长时间才记下这个号码,你妈妈太可爱了。”

    虽然妈妈没有受到过任何教育,但艰辛和苦难却让她的生命异常丰富,生活教给了她太多的东西,这是任何书本里都无法学到的。

成为歌唱演员时我父亲却已去世多年

    与刚强的母亲相比,父亲则显得温和而沉静。我们家是典型的慈父严母。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已是60多岁,所以记忆中的父亲总是一个老爷爷的模样。由于长年田间地头辛勤的劳作和艰苦的生活,他长得又干又瘦,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,泛着锃亮的光泽,特别是脸上如铧犁耕耘过的土地,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斑驳皱纹。而我最忘不了的就是父亲的背影,裸露的脊梁瘦骨嶙峋,向前佝偻着,他沉默寡言,内心却蕴藏着丰厚的爱。每当想起父亲的背影,我便会想起朱自清那篇著名的散文《背影》。

    因为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,他视我如掌上明珠,虽然如此,却无法给予我更优厚的生活。我的童年是没有什么零食可以吃的。

    春天,邻居刘伯伯家院里的杏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。我总是盼着,那金黄的杏子快快成熟。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吃到我爱吃的苦杏仁了。那是我们贫寒日子里惟一奢侈的零食。

    麦子终于黄了,这也就意味着杏子也成熟了。这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。父亲开始忙着收割,要抢要雨季来临之前将地里的麦子收回来,否则一场大雨,就会将辛辛苦苦种下的麦子烂在地里。

    我们的村子在县城边上,父亲每天干完繁重的体力劳动后,再晚再累也要走到县城市场上,猫着腰,佝偻着背,伸出粗糙如柴、骨节粗大的手,一颗一颗地从地下拣拾卖杏的周围人们吃杏所扔掉的杏核。总要拣很久才能拣到那么一小袋,高高兴兴地捧回来,坐在院子里,拿小锤砸开,剥出杏仁给我吃。白杏仁可以直接吃,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甜杏仁,而黄色的杏仁就不行了,那是苦杏仁,父亲就将那些苦杏仁浸泡在水中,几个小时后,苦味被去掉后,就可以食用了。每当看着我吃着他给我拣回来的杏仁,他那苍桑的脸上便笑成了一朵世界上无以伦比的最美的花。

    多年以后,我在一个五星级大酒店用餐,饭前总会上一些干果给客人们休闲吃,面前摆着各种各样好吃的干果,什么无花果,开口笑,玫瑰枣,美国大杏仁,都是我小时候见也见不到也不可能吃到的美味。

    我当时下意识地随手拈起一颗美国大杏仁放在嘴里时,我的手下意识地停住了,我突然发现大颗大颗的泪珠在不知不觉时从我脸上滑落……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父亲,想起了父亲为我拣的苦杏仁。这时我已经是一个歌唱演员,而父亲却已经去世多年。

    我一生有一个最大的遗憾,那就是没有在父亲有生之年尽到孝心。父亲去世那年,我刚刚大学毕业,还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工资。如果父亲现在还活着,也已经93岁了,他却没有能活这么长久。

    每当这个时候,我就会想念父亲,想起很久前的一件小事。那是我上小学的时候,一个秋天的傍晚,天色忽然暗下来了,一瞬间,山雨欲来风满楼,雨说来就要来了。院子里落了满地的落叶。父亲叫着我的小名——小华,让我用扫帚将这些落叶扫到一起,用席子盖上,还能当柴烧。当时我太小,只是贪玩,并没有理会父亲的话,照旧低头玩我的。父亲看我不想干,并没有强迫我,而是立即拿起扫帚弯下腰自己扫起来。我在旁边看到自己逃避了干活,心里便偷着乐了……然而,随着时光的流逝,我越来越忘不了那一幕,忘不了父亲佝偻着背扫落叶的那个情景,那一幕,已成为一个伤痕镂刻在我的心里,一碰就痛。

    多年以后,我常常这样想,假如时光倒流,我愿意将所有的辛苦都背在身上,我愿意包揽所有的活,只要能让父亲休息片刻,我愿意为了他将所有生活的重担扛在肩上。如果我的父亲能重新活过,哪怕一天,我也要用我的生命去换取。

    在我很小的时候,妈妈就告诉我这样一句话:“人穷志不短。”而长大以后,才听别人说是“人穷志短”。而在我的人生字典里,深深地刻下的却是“人穷志不短”。即使我考上河北省艺校,临行前,妈妈也只对我说了一句话:“不要挂羊头卖狗肉。”简单朴素的话语,却蕴藏着很深的哲理。

    人们总问我走上歌唱这条路是否是因为母亲遗传。我不知道,但有一点,那就是在我心目中,唱《小白菜》和《小放牛》唱的最好的人是妈妈。因为她是用全部的感情在唱,那是一种真正的陶醉。

    其实酷爱唱歌的妈妈,嗓子却早就坏了,那是很多年以前,妈妈才十一、二岁,为躲避日本人的屠杀,她背着她的瞎奶奶,牵着她的小弟弟,在茂密的庄稼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几十里,累得吐了满地的血,落下了咳嗽的毛病,当时又没有钱治,从此,妈妈的声音娈得暗淡沙哑,嗓子彻底坏了。即使生活充满艰辛,命运待她如此不公,她还是很乐观,喜欢唱歌,不论做针线活,还是做饭,或者是在地里干活,她总是不停地哼着唱着,也许这样会让她缓解一下生活的压力,就这样,在妈妈的歌声中我渐渐地长大了。

    我工作以后,条件渐渐地好转了。父亲没有福气享受女儿的孝心,我就将母亲接到了北京,想让她有生之年过得好一些,补偿这些年我欠下她的。妈妈仍然将她的热心带了过来。她爱包饺子,也爱做炝菜,常常送给小区内的左邻右舍吃,甚至小区一个外地弹棉花的,也常常可以享受到妈妈亲手做的美味。家里的碗碟汤盆经常说没有就没有了,因为,经常送过去就忘了取回来。

    直到今天,她已经是八十岁高龄,却依然精神瞿烁,耳聪目明,身体硬朗。只是她还是不惯都市的生活,也由于我常常在外演出,不能更好的照顾她,而要强的她也拒绝着接受别人的照顾,我只好将她送回到她已经生活了近一个世纪的农村。

    她人勤劳,善良,豁达,热心。在村子里很有威望,无论村子里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,或者吵架拌嘴,都会找妈妈来帮助解决。

    在那个我生于厮长于厮的小村庄,妈妈依然过得自由幸福而快乐,因为,她终于赶上了好日子,终于有了一个不愁衣食,儿孙绕膝、安乐祥和的幸福晚年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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